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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洛哥舍夫沙万 精致蓝色小镇的慢生活

时间:2012/10/31 14:43:00  作者:深圳海外国旅

  穆罕默德的故事

  客栈的老店主穆罕默德身着米色的Djellaba,一脸和气地站在门口冲我微笑。我预订的是二楼的客房,有两扇对着街道的彩色玻璃窗,一个可以看日落、观星海的露台,墙上挂着古旧的手摇电话,地上铺着发黄的厚实羊毛毯。

饱含伊斯兰风格的画作饱含伊斯兰风格的画作

  早餐时分,客栈老旧的留声机里放着TheDoors和Metallica,餐盘里是地道的舍夫沙万早点——拿铁、鲜榨橙汁配黄油松饼及橄榄。穆罕默德坐在离我稍远的地方,安详地看着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。我已小住了数日,老人始终彬彬有礼,不像一般摩洛哥男人那样多话,我私下给他拼了这样的一幅人生:一位有过不凡经历的绅士,放逐自己周游列国后回到摩洛哥,在这个美丽的小镇上开了家小客栈,平静终老。

  穆罕默德建议我去试试位于山腰的一间“Hamam”(公共澡堂),说只有那一间的水才是真正取自Rif山顶融化的雪水。Hamam是源于中世纪时期的东罗马帝国的洗浴方式,和桑拿类似,只是更注重水浴过程,而非全然使用蒸汽。

  在穆斯林教义里做礼拜前需要“净身”,其中大净需要信徒彻底地清洁身体,这即是Hamam最初的用途。也正因此,最正宗的Hamam都是和清真寺修建在一起的。

  这间Hamam主要面向当地人,只有一个大房间,男女宾客有不同的使用时段。客人要在入口处脱得只剩内裤,然后把衣服和随身物品一起寄放在柜台。我挎着前台发的小桶走进浴室,里面蒸汽弥漫,几个身材健壮的当地女人好奇地看着我,我冲她们咧嘴笑了笑。一位更加壮硕的大婶,包着头巾、穿着内裤闪身进来,拉我在一个小凳前坐下,先帮我洗了头发,之后开始给我搓澡。她将纯植物制的黑褐色油皂涂抹在我全身,用刷子反复刮来刮去后,拎了一桶水从我头顶直直地浇下来,其间还不断用法语问我是否舒服,见我一个劲儿地点头,她才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。

  离开舍夫沙万的前一天,我和穆罕默德坐在露台上看夕阳。楼下的小道上走过一支送丧的队伍,六七个男人抬着棺木,两个穿Burka(穆斯林传统女性服装)的女人安静地走在旁边,走在最后的死者的家人朋友,没有人哭得悲痛欲绝,所有人都在轻声地哼着送葬曲。穆罕默德忽然轻叹了一声,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,说:“不知道我去见安拉的时候,有没有人为我送葬呢?”看着我疑惑的眼神,老人讲起了自己的故事。原来,他只是这家客栈的守门人,并不是店主,月薪800迪拉姆(约586元人民币),吃住自理;他曾经偷渡到加拿大6 年,后来被遣返,没有钱,盖不起房子,所以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……这和我之前为他拼凑的“诗意人生”实在相去甚远。

  《古兰经》中提到:“你们可以择取你们爱悦的女人,各娶两妻、三妻、四妻,如果你们恐怕不能公平地待遇她们,那么你们只可以各娶一妻”。阿拉伯人将结婚称为“瓦直卜”(Wajib,意为义务、当然)和“逊奈”(Sunnah,意为行为准则),也就是说结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,所以在穆斯林中,不嫁不娶者极为罕见。摩洛哥灰姑娘拉拉·萨尔玛 (Lalla Salma) 在2002 年嫁给国王穆罕默德六世(Mohammed VI,摩洛哥前国王哈桑二世的长子,1979年被立为王储,1999年7月登基,成为阿拉维王朝的第22位君主)时,锐意改革的国王宣布彻底废除摩洛哥一夫多妻的制度。但对于Valencia客栈这位与国王同名的老人来说,即便只是找到一位携手终老的妻子,也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梦了。

  “摩洛哥威士忌”

  摩洛哥美食在非洲可谓自成一派,主菜大部分为焖、煮而成,煎、炸少见,整体感觉比较清爽,最为经典的则是Couscous 和Tajine。正宗的Couscous工序烦琐:鸡汁蒸熟的“小米”(实际上是粗粒的小麦粉)混以陈年奶油,再次入锅蒸数分钟,反复三次后,再将各式蔬菜、肉类和汤汁淋在表面。上桌的Couscous呈金黄色,颗粒很小,入口香甜绵软,不知不觉就能吃下半碗。而Tajine,并不是一道菜名,而是这种用于盛着各种炖菜的陶制器皿的名字——浅浅的圆形底盘上面,盖着一个像尖顶帽子的陶盖,卖相讨巧,惹人喜爱。

  大饼是摩洛哥人的主食。在舍夫沙万,大多数人家没有做饼的炉子,都是先在家里发好面团,再送到附近的饼房,排队等烤饼匠把面团放进炉子,之后再将烤好的大饼带回家。山脚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小作坊,里面有一位“大饼哥”,每天除了5 次祈祷之外,其他时间一直都在埋头做饼。把面团送进炉子之前,“大饼哥”会抽出嘴里叼着的牙签,在面团上戳出很多小眼,其意义在于防止面团膨胀过大,保证烘烤出来的饼形状均匀。

  在一条窄巷的入口里,藏着据说是舍夫沙万最地道的餐馆—Restaurant Chefchaouen,这里的Tajine极其正宗。这家小馆不同于Medina广场上那些糊弄游客的餐厅(贵而无肉迹可寻),光顾的大多是本地人,价格实惠,菜量也足,随Tajine一同食用的大饼,就出自那位嘴衔牙签的“大饼哥”之手。“来一壶‘摩洛哥威士忌’。”听到顾客这样说,严格遵循穆斯林禁酒之教义的老板并不生气,反而会微笑着端上一个银制Berrad 壶,那弯长的壶嘴还冒着丝丝的热气。此壶内盛的正是摩洛哥国饮——薄荷茶,也被称为MoroccanWhiskey(摩洛哥威士忌)。地道的薄荷茶要先用沸水洗去茶叶表面的苦味及杂尘,而后将茶叶铺进Berrad 壶底,再放入洗净擦干的鲜薄荷叶,最后压上大量白糖,放在炉上加热数分钟方可饮用。这时,撒哈拉薄荷的辛辣与中国绿茶的清香被充分融合,轻抿一口,品出的是摩洛哥独有的味道。


  14世纪中叶,中国和摩洛哥的两大行者——汪大渊和伊本·白图泰几乎在同一时间“互访”。到了17?18世纪,绿茶已经由丝绸之路传入摩洛哥,使“摩洛哥威士忌”成了民族饮料并流传至今。摩洛哥有句谚语:“爱情如蜜一样甜,生活如薄荷一样涩,死亡如荒漠一样无情。”在舍夫沙万人家里做客时,主人都会奉上一杯清香四溢的薄荷茶,比较传统的人家还会连奉三杯,如同谚语中所说,这三杯茶分别意味着“祝福,忠告及警醒”:第一杯祝福客人的爱情如蜜一样甜,第二杯要客人明白生活有时像薄荷一样艰涩,第三杯则是提醒客人死亡的无情。这是主人表达友好和尊重的方式,拒绝或是不喝满三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。

  给国王拍过照的摄影师

给国王拍过照的摄影师给国王拍过照的摄影师

  这天,我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举着相机,在一个街角蹲了十多分钟,等着一个穿着Djellaba的男人走过;有位老爷子一直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旁观。待我起身,他慢慢走过来,笑说自己拍了一辈子照片,几十年前,也以类似的姿势蹲在同样的地方拍过照片。

  聊得投机,我应邀去老爷子家里做客。老人客厅里有个架子,摆了一百多台相机,正对的两面墙则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,最大的一张照片里是一个正襟端坐在王座上的人,细看正是哈桑二世(现任国王穆罕默德六世之父)。老人说照片拍摄于1974年,他曾是哈桑二世的专属摄影师之一。

蓝色的舍夫沙万蓝色的舍夫沙万

  这位摄影界前辈给我煮了薄荷茶,慢慢说起了舍夫沙万的故事。舍夫沙万所靠的山峰,远远看上去像是山羊的两只角,而Chauen在西班牙语里是“角”的意思,小镇也正是因此得名。在15 世纪晚期,西班牙的摩尔人逃难到这里并定居下来;16 世纪时舍夫沙万有过一段短暂的辉煌——成为一个独立的王国,但不到100年就被摩洛哥苏丹打败,成为摩洛哥北部版图的一部分;到了19世纪,舍夫沙万发展成为穆斯林宗教极端主义的中心;在1920 年被西班牙占领以前,这里不对任何外国人开放,尤其是直布罗陀海峡对岸的基督教徒,那时的舍夫沙万是没有颜色的。老爷子说,小镇刷成蓝色,最初是为了防蚊,而后,人们自发地把门板、台阶、楼梯、窗台、花架、邮筒乃至所有目光能及的地方通通刷成了蓝色。于是,普鲁士蓝,群青,湖蓝,天蓝,酞菁兰……各种蓝色肆无忌惮地绽放在舍夫沙万里,每一个街角的每一次停步,都被蓝色包围着。最后,老爷子说,舍夫沙万比马拉喀什、菲斯、卡萨布兰卡都要好,“那些地方都不对了,”他摇摇头,又摆摆手,“舍夫沙万才是摩洛哥该有的样子,100年了,一直都是这个样子。”的确,当整个摩洛哥都被“对外开放”的车轮拖动着越走越快,几乎要一路小跑起来的时候,藏在Rif山脉里的舍夫沙万,还保留着人们梦想中的摩洛哥应有的一切。我慢慢走在街上,午后的阳光透过街边店铺的遮阳棉布,打在门口有些犯困的伙计脸上,他身着一身棕色麻布的Djellaba,冲一个端着七八杯绿汪汪的薄荷茶的小孩子招了招手,这时街角正飘过一个穆斯林女人头巾的一抹雪白,映在粉蓝色的墙上,如千万年而成的珍珠一样,闪着柔和的光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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